不见当时杂��响，可知幽处落花深
――三读王铎书法
•向黄

《书法导报》20140507第十八版经典精临刊发雍婴撰写之《三读王铎》

    对于明清之际，河南孟津人王铎的书法心慕已久！
   “不见当时杂��响，可知幽处落花深。”这两句诗是王铎《七律•莫愁湖》里面的句子。应该是当时我拜读王铎诗稿墨迹、感受王铎书法艺术的心情真实写照。
   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，看惯了黄自元楷书的我，在淘得江苏古藉出版社影印的《拟山园帖》等王铎的书法影本之后，看到书法居然还可这样表达，真是惊骇得很！奔放千里的笔势、浩瀚万顷的涨墨、摇曳多姿的字形，真是令我欢喜无比。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日日临习、刻刻思想，心追手摹，不计早晚。手持自以为可以的习作，呈给先师徐无闻先生批改，心中有一种想得到表扬的念头。哪知，无闻师说王铎好是好，但是不要先临。行书还是要从《圣教序》开始。为什么？无闻师不讲，只说先临到再说。老师的话，那是要听的！
    就这样，对于王铎的书法就没有临下去。但是，热爱王铎的热情一直未改。收集、欣赏王铎的书法零本和专集，成了行书学习的一个重要部分。不惑之后，越来越觉得虽然没有专临王铎，笔下却越来越有王铎的影子。四十五岁之后，对明清书画人物尤为青睐。如龚贤、如戴本孝、如石涛等等。不仅仅观摩书画作品，而且还笔记他们的诗文。觉得这一段时间的中国书画进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变革时期，研习这些书画大家的笔墨，应该是一段特别的学习之旅。辛卯仲秋，得到一册《王文安公诗文稿墨迹》的影本后，细细拜读，更是确认了当时的这种感觉，并写下了读书笔记《夜读王铎诗稿墨迹》。现在，全文录出作一个交代。
    “余喜明人王觉斯墨迹已久，丙寅岁于西玉龙得《拟山园帖》拓片影本一册，自此临写不断。后知王铎��‘贰臣’，似有亏人品之谓。然，久于书道；且得诸家研究论述之作，积年有焉。又经年浮浮，乃知人性之�}杂，非一一言而尽、非一言而明者。世之所谓‘贰臣’，以须做当下而论，其中纠结、错综，无一手资料丰富者、无洞察世事了明者、无言语精于此道者，谁能解明？甚而当事者，也不知所云，遑论后来解之。
    数十日之前，于早市得中汉拍卖《王文安公诗文墨迹》精装一册。册中有故宫杨新先生书后云：‘他的诗文手稿的书写出版，已是他的最晚年了。’诗稿甚��狼藉，与《祭侄帖》相较有过之而不及。夜中灯下，细细读来，眼前一派乱烟蕴藉、老辣愤懑。所语，时有惊心之词，��前人所未道者，如：‘但逢白骨令人�U，不知白骨年年换。’（《虎歌》）文中对魏阉一族亦是痛恨之极，又非‘贰臣’所能慨括。
    前几年，余因临习明人遗民图画，于兹史事颇有搜罗，深感明清易代，可谓惊天动地、喋血无情，今读王觉斯诗文，时有惊醒梦中之事。遂得句：

一
涂抹点改旧诗稿，一宦贰臣笑尔曹。
泣血书史写明清，漫天飞舞枉佩刀。
二
易代明清雨纷纷，南明诸子��降臣。
拟山园主王觉斯，一仆二主可��真。
三
不食周粟马迁传，迷离沉疴何��痴。
桃花扇记侯朝宗，拟山园帖王觉斯。
墟井似镜人渐少，尘缘如梦鬼听诗。
夜来翻书夜更沉，孤灯万壑摩珂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――是夜，记于“�t�胩谩�

    当时感到处于一个大变革时代的王铎书法不仅只是从笔法、墨法、章法，包括书写材料来研究。还必须从王铎当时作为“贰臣”这个身份的来探索他的沉郁凝重、飞扬奔放的书法。癸巳二月，再读这本王铎诗稿墨迹又得句：

神州五月皆酷暑，夜中不寐读图录。
老笔纷披与旧痕，八面出锋含铁珠。
锦城大雨扫瘴气，拟山夜灯写独孤。
世事从来未道明，也将寂寥送浮屠。

    甲午春节，蜗居寒斋，足不出户，撰写完了二十世纪四川书法篆刻家《蜀印锦书》（第二期）后，游旧肆得日人村上三岛编辑的二玄社影本《王铎の书法（条幅篇）》。拜读之余，三读王铎诗稿墨迹，写下了这样的笔记：“明清易代，生死之事，尤为惨烈。忠臣、贰臣均不易。程朱理学数百年，深入士子之心。变革之际，左右选择，均可见泣血惊天之大事也。王觉斯可谓‘贰臣’代表人物耳。今得此册，复读旧作，亦如昨日。故钞之，录于左，以为读书心得也。”
    现在回想起二十五年前，无闻师所讲学习王铎书法的用心所在，确实是很有道理的：王铎是一位易代剧变之下，用一种崭新的笔墨来经历人生苦痛的、彪柄千古的书法巨匠。

甲午清明灯下，写于佩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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